帝都古玩趣闻录1(回北京,开家古玩店!)
俗话说:七十二行,古董为王。
京城古玩行历来都蕴藏着风起云涌的故事,从晚清民国时代的琉璃厂,到改革开放之后的潘家园,再到文玩兴起时的十里河,无数能人,怀揣发财梦,前赴后继的扎进古玩圈。有买的,有卖的,有敲锣边的,有看热闹的,有勾心斗角的,有相互帮衬的,有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也有揣着糊涂装明白的。总之,往古玩圈一眼望去,几乎全是江湖,找不到一块可以歇脚的陆地。
我名叫陆平波,性别男,爱好女,英语四级,相貌端正,毕业于位列221工程的知名法学院校,毕业时本打算挥法律之利剑,斩尽人间之邪恶,可连续三年,司法考试都落了榜。第一年成绩离合格线差10分,第二年成绩离合格线差20分,第三年漏掉一道案例分析题,直接告别合格线。
家里人瞅我不是在法律圈混的料,就花钱给我送去了不列颠,让我另学门手艺,变成海龟再回来工作。本来打算MBA学满一年,找家跨国公司去上班,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小巅峰。结果去了伦敦,才知被留学中介骗了钱。上了一所彻头彻尾的野鸡大学,文凭不被认可不说,学校连个大门都没有。
心灰意冷之际,我就像共产主义幽灵一般晃荡在欧洲街头。在一个冬季的午后,我鬼使神差般的走进一间伦敦街头的古玩店。这间古玩店的面积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东方情调。门口挂着一个传统的中式匾额,上书《BLUE LOTUS》九个英文字母。
一进屋,我便看见一张擦得锃亮的紫檀木平头案,上面摆放着一对景泰蓝的狮子。四周的柜子里错落的放置着各种中国瓷器,还有一些唐宋石刻与缂丝古画妆点其间。
我从小便生活在北京的胡同,据老爹口述历史,我的太太姥爷曾经在清朝做过大官,与光绪皇帝的老师翁同龢私交甚好,所以当年家里剩下不少古玩字画。可惜文革的时候,知识分子家庭遭了难,家里值钱的宝贝该扔扔,该卖卖,到我出生时已所剩无几了。不过由于我打小就耳濡目染了一些旧时的物件,多少对古玩有些了解。
“Hello,中国人?-”
还没等我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古玩店的老板便说了话。我一看老板也是个东方面孔,便与他攀谈起来。
老板姓史,五十出头的模样,原来他曾经是北京师范大学的老师,九十年初,趁着第一批出国潮,洋插队去了美利坚,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了个心理学的博士学位。毕业之后,辗转美国多地,也经历了坎坷的求职之路。一次偶然机会,史老师发现不少洋人很喜欢带有东方色彩的老物件,便开始琢磨起古玩这门生意。
史老师头脑灵活,利用他的英文优势,跟当地老华侨打成一片。九十年代,还见得到解放前从大陆移民美国的老先生们。这些老先生不是资本家,就是知识分子,或是名门望族,饱读诗书,也爱好收藏。史老师从这些老先生手里收到不少好东西,便借势开了古玩店。
之后因为机缘巧合,他与妻子移民英国。英国是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不少当地富人家庭都对神秘的东方古董感兴趣,史老师便利用自己的人脉,继续在伦敦开起专门经营中国艺术品的古玩店,笑迎八方来客。
也不知是受了史老师的启发,还是我内心里一直住着个老灵魂,我忽然对店里摆放的那些中国文物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我摸着一个雍正年间烧造的粉彩瓷瓶,好像已经触碰到了历史。
之前我也曾去过大英博物馆几次,对那里收藏的中国陶瓷玉器都十分喜爱。也许只有身处国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能更加看清自己老宗祖传下来的宝贝们。
那些漂泊在外的中国文物,正好契合了我此刻惆怅的心境,就在那一刻,我清晰的感到,就应该是在那一刻,我喜欢上了她们。
我已没有心思继续将野鸡大学的课程上完,那个时候,我几乎天天都往史老师的古玩店跑,史老师见我年纪轻轻便对这些中国文物感兴趣,也深感意外。一来二去,便做了我古玩行的第一位师傅。
我知道,如果想打开古玩这扇大门,一定要拜对师傅。令我欣慰的是,我人生中第一位古玩老师,是个怀揣真本事的人。史老师时常带我去逛欧洲的跳蚤市场,告诉我哪些会是有年代的中国文物,哪些只是中国出口换外汇时期交易出去的商品。史老师还带我去参加在伦敦苏富比(Sotheby)、邦瀚斯(Bonhams)举行的拍卖会,让我在他的指导下,举牌帮他的客人们购买中国艺术品。
通过与史老师接触的半年多时间,我的人生轨迹也渐渐发生了变化。我发现自己已经远离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的既定轨迹。英国签证到期后,我决心响应国家“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号召,带着半年来在欧洲与史老师一起淘换的宝贝,回到帝都,开个属于自己的古玩店。
临别之际古玩店生意好的店名,史老师把我叫到店里,送给我一对青花铃铛杯。这对杯子胎体极薄,倒着放置在桌上,就像一只小铃铛,上面绘制着淡雅的虫草画片。史老师兴致勃勃的说:
“这对杯子是十年前我在一个伦敦郊区的小拍卖会上买到的,拍卖公司标注的是光绪年间,我只花了200英镑就得到了它。但依我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康熙朝的青花瓷。咱爷俩缘分不浅,在这异国他乡相识,我今天将这对杯子送给你,就算你开店的第一件古玩吧。”
我好奇的问:“那到底这杯子究竟是光绪的,还是康熙的?-”
史老师笑笑说:“不急,不急,总有一天你会自己明白。面对古人,我们都太过渺小。记住,入了古玩行,只有放平心态,不断学习,最终才能有所作为。”
我非常感谢史老师能够如此待我这样一个后辈,这让我莫名的感动起来。与史老师在伦敦相处的日子,是一段难忘的时光。就这样,我怀揣着开设古玩店的想法回到了北京。
回国之后,父母对我自主创业开古玩店的想法表示强烈质疑,他们认为古玩与我本来的法律专业相差太远,怕又是我一时兴起,而迸发出的奇思妙想。何况在父母眼里,经营古玩生意本来就是那种不靠谱、玩物丧志、游手好闲、奇奇怪怪的行业。
为了反驳二老的观点,我把自己在英国留学时与史老师相遇的故事告诉了他们。又跟他们讲了张伯驹、孙瀛洲、王世襄、坂本五郎、埃斯肯纳齐、安思远等人,通过对古玩的研究,终成一代收藏大家,受人敬重的故事。虽然我跟爹妈说的人物,他们全然不知,但也让二老有了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老妈依然反对,老爹在犹豫中终于同意让我试试。
“这是你太姥爷留下的十个袁大头,两件清朝粉彩花鸟大瓶,你妈早年还收藏了几块和田玉,我们拿这些东西入股,算是支持你的创业。你小子给我记住,以一年为限,如果一年之内,你的古玩店可以做到盈利10万块,我就同意你继续做下去,否则,迟早回来报考公务员。”
我想都没想,便痛快的与老爹达成约定。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九月的北京,天高云淡,我跑到景山的万寿亭,望着眼前恢弘的紫禁城,大声对自己说:“陆平波,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踏入险象环生的古玩行了。你要结识一群新伙伴,在江湖上扬帆起航,闯出个不一样的人生!”我还记得在一旁卖烤肠的大姐对我投来的鄙夷眼光,但,I已经don’t care了。
接下来,便是寻找合适的商铺。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能往南三环的十里河、潘家园、古玩城里挤。
首先十里河的定位是在文玩市场。这文玩和古玩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有千里之别。文玩包罗万象,翡翠、白玉、玛瑙珠、蜜蜡串、青金石、菩提子、小儿书、邮币卡,只要是可以买来玩的,与文化沾边的都叫文玩。可古玩不行,古玩必须是老的。包括古代的瓷器、玉器、书画、青铜器、杂项等等。必须是有年代,并且有价值的东西。
在十里河开店不对路,而潘家园又以地摊文化为主,古玩城则相对专业高端。正在我为自己何去何从纠结之时,三舅给我打来了电话。
“平波儿,听说你小子准备开个古玩店?-可以啊!选好地方没有?-”
我的三舅是我姥姥家最不安定的份子,三舅打小就具有北京人好玩儿的性格,班儿基本就没上过,但总能倒腾点小买卖,兜里还算有俩闲钱。当年住在大方家胡同的杂院里,种葡萄、刻葫芦、斗蛐蛐、养鸽子、养大肥兔子,什么好玩就玩什么。一次三舅带着大肥兔子去遛弯,还把邻居李阿姨养的干儿子京巴狗欢欢给咬了。李阿姨这个得理不饶人啊,咱闲言就不赘述了。
三舅听我还没有为古玩店选好地址,便说:“你小子算是有福!还记得咱胡同里的刺儿头吗?-”
“刺儿头?-”
“对啊!就是当年还揍过你的那个刺儿头。这刺儿头可是长行市了,半年前从南方批了1000条星月菩提子手钏,在朋友的撺掇下开了一个古玩店,取名《瞎玩儿》,结果刚把店里的装修弄好,菩提子就掉价了三分之二,刺儿头赔了本钱不说,还搭了店钱,你说这不是瞎玩儿吗!最近两天刺儿头正在低价转让店铺呢,你要是感兴趣,我跟刺儿头说说,咱把店给接了得了。”
“好啊,这个可以有”。我心想,一家20平米左右的小店,装修怎么也得两三万,桌椅板凳,柜子灯具全都给置办齐了,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正好赶上前人播种,那咱就后人收呗。
刺儿头的店开在北京四环旁的聚藏古玩城里。这里风水不错,出门往东200米,就是个明代的皇家寺庙。都说如果商场开在寺庙的西边,风水便会很好。这里的市场虽然不大,但经营买卖的种类却很齐全。古玩字画,文玩手串,翡翠白玉,奇石邮票,做什么行业的都有,也会见到三教九流的各色顾客。
刺儿头的店位于整个古玩市场二楼靠后,书画杂项区的位置。穿过高端的翡翠白玉区,经过神秘的古董买卖区,越过热闹的邮币卡区,才能来到此地。起初我认为这里过于安静,但想到租金便宜,自己又是初学乍道,还是先把根扎下来再说吧。
最终在三舅的撮合下,我把刺儿头的店盘了下来。说实话,自始至终,我都没见到过刺儿头本人。听说刺儿头自从赔了钱,就跑到南方倒腾猕猴桃去了,这个店也很少回来。委托给市场进行二次出租。经过和市场的讨价还价,我花4万块钱便把小店承租下来。
“那你就继续瞎玩呗”,看着刚刚接手的小店,三舅开玩笑的跟我说。
“那可不行啊!您赶紧把《瞎玩儿》的牌匾拿走!刺儿头就是因为把店名起成了《瞎玩儿》,这不就彻底瞎了。我得给这店想个好名字。”我赶紧说。
“这舞文弄墨的事情我可弄不了。得,今天也算完事儿了。这店里可得归置归置,你小子慢慢折腾吧。别忘了,下周请你三舅吃东来顺。”
“哈哈哈,瞧您说的,三舅你可是帮了我大忙,别说东来顺吃涮羊肉,就是全聚德给您点半只鸭子,我也咬咬牙请了。”
三舅笑了笑说:“得,你小子去趟英吉利,还跟我学会逗壳子了。我先走了!”
送走三舅,我一个人先静了静,之后便把店里的玻璃都擦了个遍,又拿起墩布扫帚,把店里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扫一番。让隔壁花鸟市场的王哥给我搬来三盆绿萝,用板车拉来一棵富贵竹,种在了店门口的大花盆里。我心想,咱得赶紧把刺儿头留在店里的晦气扫走,然后迎接新客人。
“能进来看看嘛?-”,还没等我收拾好,店门口就站了一个老叔叔。这老叔叔个子挺高,花白头发,腰略有些弯,穿着深咖色T恤。
“请进请进!”我急忙将老叔叔迎了进来。
“你这店是新开的吧,我是你的邻居,专卖宜兴紫砂壶,你叫我邹叔就行。”还没等我开口,邹叔先做了自我介绍。
我跟邹叔寒暄了几句,老邹便说:“对了,小伙子,你这店名叫什么,起好字号了吗?-
“还没还没,我不是正琢磨呢吗”
“话说这字号也不那么重要,你取一个自己喜欢的就得了。这古玩店要想买卖兴隆,关键看是否有好货。俗话怎么说的来着,货叫人点首就来,人叫人千呼不应。我在这里干了八年,啥没见过,位置偏点儿也好,清净。该做的买卖,咱不也都做了。”
“是是是”,我随声附和着邹叔,把他送了出门。
“能进来看看嘛?-”,还没等我把邹叔送走,只见一位阿姨已然站在了门口。这阿姨圆脸庞,波浪卷,戴眼镜,显得十分富态。
“请进请进!”我急忙将阿姨迎了进来。
“你这店是新开的吧,我是隔壁二通道老倪的嫂子,大家都管我叫倪嫂。我们家是专做名人字画的”又是没等我开口,倪嫂先做了自我介绍。
我跟倪嫂寒暄了几句,倪嫂便说:“对了,小伙子,你这店名叫什么,起好字号了吗?-
“还没还没,我不是正琢磨呢吗”
倪嫂一听我还没有把店名起好,这下可就找到了话题。“话说这字号可是特别重要啊!特别特别重要。之前我们邻居家卖字画,叫《澜溪堂》,名字确实很雅,但没过几天就大水冲了龙王庙。还记得那年721北京下暴雨吗?-”
“知道知道,就是二环路淹死人那回啊。”我随声附和。
“没错,那天下暴雨,市场二楼也渗了水。可你说巧不巧,全市场就渗了一面墙,正好是《澜溪堂》挂字画的那面墙,结果好几幅大平尺都遭了秧。所以书画店绝不能起水多的名字。你看我们家《三合堂》,天合、地合、人又合!这名字多好,我都想申请商标去了。”
“是是是”,我随声附和着倪嫂,赶紧把倪嫂送了出门。
还没等倪嫂走出门,我见到门口又站了一个人,这是个西服革履的年轻小伙子。我心想,怎么今天来的人全是一个路数。还没等那人开口,我便主动说:“能进来看看嘛?-请进请进!”
那人一愣,朝店里望了望,然后小声对我说:“银行办理信用卡,要不要了解一下?-极速贷款,半小时到账。”
四目相对,画风相当尴尬。
“要上厕所,出门左转。”我客气的把西服小哥送出了门。
被折腾了这么一圈,我脑子都大了。送走了各位,可算是清净会儿,我一个人坐回店里,思索着店名。其实店名我已经想出几个来。最早我想叫《见古斋》,触摸古玩便是如见古人。但我想自己才二十郎当岁,就把店名起得那么古老,实在略显暮气沉沉了。
我也想过叫《见贤斋》,我认为我是古玩圈的小学生,开店就是为了交朋友古玩店生意好的店名,结识各位贤良前辈。后来我琢磨,这古玩圈儿里坏人多,好人少,要真是被街坊邻居坑了,还叫《见贤斋》就实在是太打脸了。
刚刚过了一天,我就见到这么多不同的人,我脑子里不停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我忽然想起《金刚经》里的一句话,叫“日光明照,见种种色。”佛陀把世间一切有形象的东西,称之为“色”。万物皆由因缘而生,因缘聚合则成色,因缘散去即是空。我开这古玩店,就是要见形形色色的人和形形色色的物,那就不如叫《见色斋》吧!
我为自己灵机一动的想法而感到有些小激动。不俗不俗!我立刻就叫来装修师傅测量了小店的门楣宽度,按照尺寸给我订做了《见色斋》的匾额,黑底金字,七天完工。就这样,有名有姓的古玩小店正式开门营业,我传奇梦幻般的古玩人生便在北京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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