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给自己起英文名字的中国人,背后有哪些跨文化的故事呢?
原创 每日书作者们 三明治
4月每日书“世界公民”班里,Gabi写到了一个话题:名字的烦恼。小时候嫌弃自己的名字太普通,长大出国后,发现名字对外国人来说特别难念。Gabi的分享引起大家的共鸣。于是,这个话题成了本月每日书同题共写的题目之一,我们来认真讨论一下:
“名字”,与公民身份、自我认识相互捆绑,又在这个全球化激荡的时代里,夹带着跨文化的冲突。甚至,这份矛盾可能因此伴随着某人的一生。
坐标:大连
职业:项目管理/培训
小时候我经常嫌弃自己的名字太普通,从小到大几乎在每一间学校里都能找到和我重名的人,全国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可以组成一个百度贴吧。大学时学了外语,我才发现我这个名字对外国人来说很特别——特别难念。
印欧语系里很少有‘xin’这个音,德国人往往会念成“可辛”,法国人好一些,但是常常是‘xin’和‘Chine’(中国)傻傻分不清楚,还有的人念成‘sin’,’hin’或者‘yin’……总之千奇百怪。有的人会坚持让我一遍遍地教他们正确的发音,还有的人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奇怪”的音节是个真实的人名。
大学毕业后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外贸公司,老板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得起个“洋气”的英文名字。很多同事都会找一个和自己本名发音接近的名字,比如一位叫某某娟的同事给自己起名叫Joanna,叫某丽的同事起名叫Lily,按照这个逻辑,我大概应该叫Cindy。但是我给自己起名叫Gabrielle,是为了纪念中学时追过的一个球星。
外国客户觉得这个名字比‘xin’好念多了,中国同事又犯了难,很多人觉得这名字又长又怪。于是我又改名叫Gabi,这下好记多了,但是还是经常有人不确定该怎么发音,某天一个客户打电话到公司来找Gabi,前台的小姐姐说,没有这个人,我们这儿只有一个叫 “Garbi”的,一时成为公司笑谈。
人就是这样,名字太大众化了会麻烦,名字太偏门了也会麻烦。
然而现在改名叫Cindy已经来不及了,一来我已经用Gabi注册了邮箱和脸书,二是我后来发现,不论我叫什么,可能都改变不了被误读的窘境。外国人还是会觉得我是个名字“奇怪”的异乡女人,国内的朋友则会觉得我人在海外、不接地气。“奇怪”的名字背后,其实是作为“她者”的身份。Xin 是我,Gabi也是我,我有两个名字,是因为我要在多种文化中生活,我只好努力在两个名字间找到平衡,并且对误读付之一笑。
其实这几年,我在国外也经常用我的本名了,现在国人去海外旅行生活的越来越多,‘xin’这个名字开始变得不那么生僻,并且我这些年也交到了几个外国朋友,他们能接近正确地念出我的中文名字,也会发现我虽然名字“奇怪”,人却很正常。
有一次,一个法国朋友问我,“欣”是什么意思。我解释说是喜悦或者草木生长茂盛,她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我,因为她知道我喜欢侍弄花草,又整天乐呵呵的。看来,“我是谁”还是比“我叫什么”更重要。
坐标:山前
职业:独立老师
“单名‘舟’,同母亲姓氏‘周’。”
我在父亲褪了漆的樟木写字台的抽屉里,找到他对我的名字的解释。泛黄的笔记本,父亲修长的蓝色钢笔字,字迹因为潮湿而晕开。
写这些字的时候,是1979年,父亲26岁。多年以后,我在他的旧书堆里找到了那时期的《钟声》、《人民文学》,才明白当年的农村青年为何给他的女儿如此“不合常理”的名字。要知道,那个时候,村里其他的女孩的名字中,都带有“燕”、“芳”、“娟”、“美”、“娣”等明显女性化的字眼。
不过,在家里我还有个小名,上了学,用了这个大名,我才明白这个名字会给我带来多少麻烦。“莫舟就是没救!”我的同学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关联。在我的方言里,“莫”与“木”及“没”等字同音,而“舟”音与“救”基本同音。于是,我就成了“没救”。当然,这样的遭遇也不限于我,在我的村子里,所有人都姓莫,不爱读书的孩子没少被老师骂:“姓莫的人就是这么木(笨)!”这令我更加提心吊胆,生怕有一天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没救”。
好在我做了一路的学霸,没有成为老师眼里的“没救”。然而做学霸也没什么好的,“燕”们“芳”们“娟”们结伴回家,我总是落单的那个。
我想把名字改成她们那样的。我跟母亲讲,她却说我的名字多么有文化,她教我怎么介绍自己:“‘莫’是莫名其妙的‘莫’,‘舟’是一叶扁舟的‘舟’。”
当我转到城里读初中时,就这么介绍了自己,同学们瞬间明白了,他们说:“哦,原来你叫木船。”
好吧,就叫“木船”生僻英文名,总归好过“没救”。
工作后的许多年,“莫舟”不再是我经常用的名字。我的工作中需要英文,像许多人一样,我有个英文名。偶尔有个不重要的邮件,随手登记了公司的地址,被寄到公司来,前台小姑娘站在我们部门的办公室门口喊:“谁是莫舟啊?-”我才猛然意识到那是我。
在写字楼里、在办公室里、在会议室里,我把莫舟藏了起来。叫英文名的我能说一连串一连串的话,能对付一个又一个同事或客户,能解决一重又一重的问题。我甚至收起了做莫舟时的棉布长裙,把自己装在干练的盔甲里。
突然有一天,我因为不舒服,请假在家,遇到了下午三点阳台上的海风,才发现“莫舟”被我藏了太久,我想放她出来。于是,我辞掉全职工作,做回自己喜欢的教书,不再受制于外界的压力,我不再向学生介绍英文名,而是做回了“莫老师”。
刚来每日书时,我在用“莫舟”和英文名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选用前者,是想回到纯粹的学生时代,也是提醒自己放低心态,好好学习。在三明治公众号上发了几篇文章之后——尤其是关于外国人的文章之后——我有点恐慌,后悔用了真名,生怕一不小心说了不恰当的话,被“人肉搜索”。幸亏先生安宽解我生僻英文名,他说“你普通人一个,也没啥被人肉的价值。再说了,社会热点层出不穷,即使被无端关注,也没什么过不去的,不理就是了。”
所以,我一直用着真名。
先生安不喜欢叫我的英文名,他觉得那个名字与我无关,却也发不准“mo zhou”的音,所以就叫我“莫莫”,他全家人都这么叫我。
在婆婆家时,婆婆叫我去厨房尝尝她做的菜时,总是拖长了音,加了怪调。我也变成了有点怪调的小孩。
在其他社交场合,比如和朋友或同事的聚会上,安却喜欢介绍我的全名,他嘴里发出的“mo zhou”成了“Mojo”,有时还一脸骄傲地说“She is my Mojo.”听的人总会发出一声"Oh, mojo!"
在英文中,mojo意为“魔力”。“莫舟”成了“魔咒”。
坐标:山东青岛
职业:保险外包
我有好几个名字,最常用的有三个。中文名字“天资”,英文名字“Chelsea”,和现在用的名字“Mika”。
我以前是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的。我的名字叫做天资。天赋异禀,资质聪慧的天资。而不是天人之姿的天姿。我的小学老师听到我的名字,然后大笔一挥在学生名册上写上“天姿”两个字的时候,年幼的我迟疑了一下,没有更正。自此之后,几乎每一个初次听到我名字的人都会写错我的名字。小时候我觉得,纠不纠正名字的写法,并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集体里没有和我重名的人。
可后来我觉得,纠正是一定要纠正的,因为哪怕只差一星半点,那也不是我的名字。小时候,家里人总是强调,我是聪明的那个天资,而不是美丽的那个天姿。我就觉得我是聪明的,不是美丽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看见周围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又嫉妒又羡慕。为什么我不能是美丽的呢?-于是就有了下一个名字——Chelsea。
我是Chelsea,是切尔西俱乐部的球迷,最喜欢的球星是兰帕德。最近他成为切尔西主帅我真的好开心。我的理想就是能看完一年完整的英超,你想不想我一起看呀?-那你要负责晚上叫我起床看哦,还不能嫌弃我白天困困。
有没有被吓到?-
我是Chelsea,可我不是球迷,也不懂足球。这只是一个撩男人的人设。喜欢足球的男孩子,是不会拒绝有听话不多嘴的女孩子陪着一起看球的。足球,可以迅速拉进和异性的距离。当我偶然间发现我的英文名字和一个知名的足球俱乐部同名的时候,我当机立断想好了这个人设。为了丰富这个人设,我详细的百度了2005-2015十年间切尔西足球俱乐部的全部主将和说得出名字的球星,记住了这十年间这个俱乐部的战绩,记下这个俱乐部的冤家对头,学了一些足球名词避免人设败露。毕竟我是个只看过世界杯,看到进球就会兴奋的家伙啊。进了外企,没有人叫我中文名字了,Chelsea就变成了真正的我的名字。我是办公桌前的Chelsea,也是流连各色床铺之间的Chelsea。Chelsea呀,是那个能得到很多爱的Chelsea呢。
Mika,B站小透明galgame up主,每日书常年划水选手,QQ里的两性知识百科全书。Mika是我的“圈名”,二次元圈子的名字。当你结交了一群日常生活中绝不会见面的朋友,一群线上线下双重人格的朋友,你会像他们一样,有一个只在网络上存在的名字。网络空间的隐秘性,让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可以尽情的把各种烦恼给陌生人倾诉,再得到陌生人的回馈。我听过很多别人的烦恼,也把烦恼讲给别人听,日久天长,每天在网上聊天的好友,倒是比长久不见的现实好友亲近的许多。也许,某一天,在陌生的城市里,和我擦肩而过的人,就是我手机里名字奇怪的某某人,他不认识聪明的天资,也不认识有魅力的Chelsea,只认识任性又直爽的Mika。这难道不是一种奇异的缘分么?-
玄学上讲,不要随便给东西取名字,一旦有了名字,就相当于给这个东西附能,无论是静物还是动物,植物,有了名字就有了灵。人的名字太多,会造成灵气紊乱,人格割裂,身心不一致。虽然是封建迷信,想想好像也挺有趣的。
坐标:新疆
职业:咨询兼职/ 女权主义者
在认识新朋友的时候,我很喜欢干的一件是让他们猜猜看我的名字怎么写,当然也有很多人喜欢主动参与到猜名字这项活动中来。
昨天在tinder上新认识的女孩就这么问了:
“静文、静雯、靖雯、婧文,lol which is your name”
只是单看音标的话,“静雯”是我获得最多的答案,而我常常能从这些回答里获得些隐秘的快乐。
“哈哈是竞赛的竞,文章的文哦”
我通常会这样告诉ta,也总是很享受看着ta们睁大眼睛,然后露出有一些尴尬微笑的瞬间。含蓄一点的人会说,“啊你的名字还挺特别的。”直接一点的会说,“哎这不像是一个女生的名字啊。”我也会带着点挑衅意味的回过去,“什么样才是女生的名字呢?-”也许这种带着些挑战别人色彩的对话有时候会让我的新朋友们有些手足无措,但不得不承认,我总是在享受着这种瞬间。
“什么样才是女生的名字呢?-” “什么样才是女生的样子呢?-”
这样小小的发问也许是我对着父权社会做出的小小挑战,父母在赋予孩子名字时总是夹杂着一些对于孩子未来的期待和想象,新认识的人也总是想要通过了解名字来对这个人建立一些初步的印象。这些期待往往都是带有性别色彩的。对于一些人来说,对于生活中性别刻板印象总会选择视而不见或者习以为常,我总是希望这一种小小的,令他们手足无措的瞬间能或多地感知到这些刻板印象,以及父权社会本身是如何紧密地和我们的日常生活相连。
毕竟,“Personal is Political”(个人即政治)。
坐标:英国 利兹
职业:留学生
名字会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草莓被叫做士多啤梨会更快乐吗,或许不会,因为许多人一直以为士多啤梨是梨子的一种。
罗纳尔多被叫做朗拿度会不会更时髦,或许不会,因为很多人一直以为朗拿度是威士忌的一种。
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下,人们被贴上了不同的标签,造成了许多有趣的误解,但一旦明白了其中逻辑,你还是会在想吃草莓的时候去买士多啤梨,不会在买威士忌的时候问店员有没有朗拿度。
这,有点令人失望。
比如,我就不喜欢我的名字,因为发音听起来非常庸俗——“Xin”,用现代的评价衡量标准就是,我拥有一个第一印象范畴内非常平凡的个人标签。当然这也算不得最坏,起码不是“Feng”、“Fang”之流,但偏偏我拥有一个世界大同的盛唐姓氏。
“你说在马路上叫我的名字会不会有两百人回头?-”我经常埋怨亲妈不懂知人善任,在选择孩子父亲的问题上应该有些清新脱俗的思维,比如,姓氏的审查,这样至少在名字发音选择过于庸俗时仍有翻盘的可能。
比如,如果亲爹姓欧阳,我的名字读起来就会显得Fancy很多。不过,我依然没有什么翻盘的机会,据说上一任亲爹候选人也姓李。
“我们下了力气给你找了个名字的,”基本上,起名CP对我的质疑不置可否,甚至有一丝对自己起名本领的沾沾自喜。
于是,多年来,我专注于在自己的名字上做手脚,陆续拥有了笔名、英文名、微信名和微博名,虽然并没有脱俗到哪里去,但听到别人用另一个声音称呼我,心内还是升腾起了一丝微弱的与众不同的自我掌控感。
直到有一次——在和同学吵吵闹闹去图书馆的路上,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大声喊:“小XIN”。
“哎”,我下意识地应声回头,只见一位陌生青年骑着车大摇大摆地从我身边经过。
同学笑做一团,此后我又多了一个英文名字,叫做——“take care”。
我放弃了挣扎,因为彻底看透了自己的庸俗,我的本能竟然忠诚于这个发音。
世界上有没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不知道,一千个LI XIN总是有的。
除了名字,人们还可以有很多标签,双子座,异性恋,无宗教人士……每个看起来都面目模糊,又归类清楚。
我们讨厌标签,又不得不屈从于标签,因为它简单易行,容易分类,比如,找一个跟我同名的人就很容易,至少能证明我们拥有同款起名审美的父母。
甚至,当你想摘掉一种标签的前提是,你拥有它。先有思维还是先有存在?-我不知道,但一定是先有儿子,才有老子。
无论怎样,名字是你人生拥有的第一个标签,它和你之后人生的所有标签一样,都不来自于你自己。
可是,每天都宣称不在乎标签的我,为什么依然对名字心有戚戚焉呢。
坐标:伦敦
职业:医美行业品牌管理,现在家里蹲
从没想到过给孩子取名会是一件头疼的事。自从怀孕开始,我和大福就一直在琢磨孩子该叫啥。对于海外家庭来说,这必然会带有文化认同层面上的问题——很多时候只看名字本身就可以基本推断出这个人的文化背景了。那么像我们这种生活在海外的跨文化家庭(中国人+罗马尼亚人生活在英国),在认同层面又生出更多的枝节:我们在多大程度上保留自己的渊源?-
孕期有大部分,我们在观察身边遇见的人们。我们遇见过一些东欧家庭,入乡不随俗,该怎么取还是怎么取。于是这个孩子的名字妥妥一个土生土长的东欧人;我们遇见过一些华人家庭,入乡稍随俗,在自己文化的基础上融入了海外的习惯。比如除了正经的中文大名之外,孩子有一个英文大名,而中文名的拼音则作为“middle name”,夹在英文名和姓的中间。我们还遇见过一个日本和英国的跨文化家庭,他们给孩子取了日本的名和英国的姓。渊源平均分配,保持平衡。
最终我们决定,让小朋友有一个放之四海都适用的名字。我们不希望今后别人一看到他的名字就能迅速判断出他的文化背景。所以我们想找一个相对宽泛的名字,宽泛到无法来定义他。于是,我们叫他大卫,姓随他爹。他也有一个随我姓的中文大名,虽然眼下似乎用不太到。
小孩子似乎天生对自己有种自豪。有时候他会问他的名字怎么来的,我们会给他听 David Bowie 的 Space Oddity ,会给他看 Planet Earth 里的 David Attenborough ,也会给他讲米开朗基罗。他现在会拼自己的名字,也会告诉我们他的名字有5个字母,和他的年纪一样都是5。
坐标:北京
职业:四月
我的中文名的确不怎么好听,如果有人当着我的面叫我的大名时,心里总会滑过莫名的不悦,似乎遭到了某种侵犯。
首先是语音问题,名字里的三个字蹦出来,没有什么韵律感,而是像三条硬搭在一起的风干火腿一样僵硬,语音的末梢也没有结束或者升华之意,就那样忽然停滞在半空中,上下不得。
其次是字面的平庸,两个简单到无知的字永远地填在了我的名字上,勾画出我单薄的形象和背底,完全背弃潜意识里的美感。这个名字是7岁时父亲给改的,说是什么为了符合族谱里规定的字,还找人看了许多风水所起。而我原来的那个名字,简约文雅,更能给一个小孩子以信心。我在成长的许多年里,一次又一次质问父亲:为什么要给我改名字?-
更别提名字谐音所带来的羞辱,从小学到大学,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来取笑我的名字,让人总是感到抬不起头来。
因而在初中的时候,我就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Adam。意为创世纪的人,第一个诞生的人。我从那时起,似乎就被Adam所代表的那种卓然、超越和生命力彻底吸引了。
不过这个名字终于派上用场,还是要到毕业工作的时候。外企工作的场合彻底赋予了这个词的合法性,你就是Adam,Adam就是你,他人几乎不了解你的中文姓名,也就仿佛并不知晓,也不关心你的历史一样。我像是可以被灵活配置的附件,自由地穿梭于人群之中,老板会叫你Adam,同事会叫你Adam,初次见面的供应商会叫你Adam,你自己也会写下Adam。Adam真是平等而万能,它好像保障了人最大的自治权力,将所有故事和过去坍缩成了一个扁平光滑的符号,你是所有人,所有人也是你。
有趣的是,Adam也会有变体,也会逐渐演化。重音放错的人可能会一直叫我“阿达姆”,叫顺口的人可能会叫我“阿大”,亲密的人会叫我“阿当”、“当当”、“当哥”,生气的人有时候也会说“杨亚当!”。这名字像是会融化一样,从英文融化成中文,最后还融进了生活的黏蜜与紧凑之中。
离开上海之后,中文名的压力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无论是过去的熟人,还是北京工作的同事,亦或更常见面的家人,都在无时无刻提醒我于这个社会的身份,我在他们眼里的亲近与矮小,我无法脱离他们的视线与想法。甚至于英文名的写法,我在内心也逐渐倾向于中文名的拼音。这样的方式显然更符合人理所应当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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